出品 | 虎嗅医疗组

作家 | 陈广晶

剪辑 | 廖影

头图 |视觉中国

本质猴在3个月内降价70%，径直把被誉为“猴茅”的昭衍新药功绩踹翻了车。

国内CXO龙头昭衍新药前不久发布的2023年上半年功绩预报娇傲，该公司2023年1到6月份，瞻望录得净利润7276.57万元到1.1亿元，比较昨年同期减少了2.6亿到2.9亿元，下降幅度70.4%到80.4%。

这是该公司自从2017年上市以来，初次净利润负增长，幅度之大让投资东说念主震悚，股价更是径直跌停。7月21日，昭衍新药跌到了25.65元/股，比较频年来的股价岑岭跌幅达72.24%。

面对功绩变动原因昭衍新药暗示，所持生物质产因市价下落，导致的公允价值损失是其中之一。这里所说的“生物质产公允价值”，主要正是来自以前两三年里，价钱疯涨的本质猴。凭证功绩预报，这个损失在1.77亿元到1.89亿元。

虽然，这些还仅仅预报，最终着力若何仍有待该公司公布，不外从中照旧看得出来，本质猴降价给了昭衍新药，相称千里重的一击。

被戏称为“行家兄”的本质猴身价涨疯了，是频年来蜕变药规模宽敞奇幻事件中的一个。2019年以来，受疫情影响，人人本质猴皆开动走俏。在中国，食蟹猴的价钱从6000至8000元/只，全部涨到了十几万、二十几万，短短两三年里涨了30到40倍。科学家们直呼“用不起”，甚而有生物医药规模的创业者到东南亚去开办猴场了。

一派看涨中，囤猴，成了头部CXO（俗称医药条约外包机构，包括CRO/CDMO等）的共同遴荐。凭证昭衍新药公开出来的信息，2022年该公司以18.05亿元的总价买入了2家本质动物供应商：广西玮好意思生物、云南英茂生物，这两家公司共有恒河猴、食蟹猴、猕猴等本质猴1.9563万只。

这笔往复里每只山公的成本价约9万多元，几个月后本质猴身价大涨到16万元，甚而20多万元，昭衍新药这波操作，径直“大赚”了上亿元，生物质产公允价值高达3.3亿元，也因此得到了“猴茅”的名号。

严格来说，跟着本质猴入口复原，新冠疫苗、用药研发总量回落，疫情之后，本质猴的价钱会下落是预见之中的事情，仅仅没猜度价钱“跳水”来得这样快。而关于昭衍新药来说，本质猴降价，果真是其功绩增长真确的恐吓吗？

山公降价激励的“惨事”

昭衍新药看成中国CXO龙头，主要为药企、科研机构等提供临床前本质、临床历练等方面服务。巅峰时期股价曾达92.4元/股，总市值700多亿元。此次功绩预报公布以来，公司股价一度低至25.65元/股，总市值也跌到200亿元以下。

究其原因，本质猴降价难辞其咎。

昭衍新药股价变化情况。

来自：东方钞票网

2023年以来，跟着疫情达成，疯涨的本质猴身价正在急剧下落。来自中国政府采购网的公开信息娇傲，从2月至7月，本质猴的价钱一直不才跌，甚而有部分山官价钱已不到6万元了。

7月21日，北京某大学公开的采购食蟹猴的表情中，谋划用240万元东说念主民币购进30只食蟹猴，折合每只8万元，还包括采购、饲养和技能服务。6月1日，昆明一家大学的中标公告中，体重4.5到7公斤的4到10岁雄性食蟹猴单价照旧降到了5.98万元。

要知说念巅峰时期这个价钱是23万元/只，降价幅度确乎有70%之多，甚而径直跌破了昭衍新药2022年囤猴时的成本价。这也确乎印证着昭衍新药对净利润下滑原因的分析。

至此，这家靠本质猴腾飞的CXO龙头，也吃到了囤猴的苦。

山公属于灵长类动物，与东说念主遗传信息高度相似——最高有98%以上的遗传基因与东说念主相通，是要紧的本质动物模子，在药物安全性评价（简称：安评）中，是必不可少的。

“凭证不同药品的本质需求，本质猴的使用量互异较大。”原宾夕法尼亚大学副锻练、赛得康独创东说念主义洪涛博士告诉虎嗅，一般淌若仅仅作念毒理本质，只需要个位数的山公。有的药，比如抗癌药物，不需要用山公来说明功效，关联词也有的药，需要用山公来说明诊疗功能，可能需要用上百只山公。

安评是CXO赛说念增长最快的规模，增速杰出行业平均值，昭衍新药在这一规模正是杰出人物。凭证该公司的公告，其子公司苏州昭衍是天下最大的药物安全性评价机构。另据第三方机构Frost&Sullivan数据，昭衍新药2021年在中国非临床安评规模的商场占有率是12.3%，仅次于药明康德的18.6%。

安评是药品研发各设施中外包（CXO）渗入率最高的业务。

来自：上海益诺念念招股发挥书

本质猴因为滋长周期长、繁衍速率慢等要素，很难在短期内进步供应量，本来就是稀缺资源。

公开尊府娇傲，频年来昭衍新药对本质猴的采购量一直是快速增长的——2020年买入2932只，2021年买入5986只，到2022年增到约2万只，加上广西梧州新建的不错容纳1.5万只山公的繁育基地，昭衍新药手中山公的总量可达3万到4万只。加上药明康德通过收购广东春盛猴场2万多只山公、康龙化成通过收购肇庆创药1万多只山公。至此，7万多只本质猴，约为中国总量23%的本质猴，照旧被CXO龙头掌合手。

要知说念，据上海市绿化和市容贬责局2021年回应上海市东说念主大代表提出时公开的数据，中国本质猴存栏量约30万只。可用商品猴约3万只。在疫情限度入口，疫苗、中庸抗体研发占据大宗本质猴资源的情况下，这也进一步加重了本质猴的稀缺。

有业内东说念主士算过一笔账，淌若有1000个表情需要进入临床，按照临床前需要60只山公策画，就要用6万只本质猴了。而仅2021年一年，中国临床历练登记数目就达到了3358项之多；尽管其中特地一部分在临床前用本质猴量少或无须，关联词也大幅增多了山公供应的压力和新药建造的成本。

就像莫得抢到猴的“科创板CRO（条约研发机构）第一股”好意思迪西，2022年其临床前径直材料成本同比上升了96.14%，占到了当期总成本的62%以上，远超东说念主工成本和制变成本。在上一年，该公司的径直材料成本就照旧暴涨113%了！相应的营业收入增长幅度也相对更低。

在国内安评规模名循序三的公司上海益诺念念，也在其招股发挥书中显现，因为本质猴加价，该公司成本压力激增，会影响到毛利率，进一步影响到公司的净利润。

而手里有猴的CXO也大吃了一波红利。罢休2022年底，在生物质产公允价值加持下，昭衍新药扣非净利润增长杰出了92%，达到历史最高值；药明康德、康龙化成也靠本质猴相干的生物质产等带来的公允价值，差别多孝敬了3.7亿和6809万元的收益。

如今本质猴价钱大跌，曾经吃过红利的CXO，也不可幸免受到了影响。康龙化成2023年第一季度讲述中，就显现出其生物质产公允价值同比下降了近三成。

除了私用，CXO囤猴亦然这类企业常见的交易投契行径。“预测山公还会加价，是以就囤积一些，但预测到山官价钱下降，当然就会出现亏蚀。”有琢磨医药经济的学者向虎嗅暗示。就像前两年吃本质猴的红利一样，本质猴降价职守功绩压力亦然不可幸免的。

齐集人人通货延伸的趋势，张洪涛博士预测，山公的价钱可能会降到3万到4万元。这意味着，昭衍新药等囤猴的CXO龙头企业的功绩，还濒临更严峻的考验。

不可全怪猴

客不雅来说，“猴茅”失速并不绝对是本质猴惹的祸。以前几年人人蜕变药成本泡沫松弛，投资高潮急速退去后留住了一地鸡毛，也给CRO、CDMO等医药条约外包机构（CXO）的发展挖了许多坑。其中，最大的问题就是蜕变药企没钱了，不仅无须钱买CXO的服务，还要切身下场提供研发、坐褥等服务来抢CXO的生意，这也径直影响了靠提供服务活命的CXO企业。

从新增订单情况看，2023年第一季度讲述中，昭衍新药曾经明确暗示，当期新鉴定单约东说念主民币5.7亿元，同比下降约43%。

从订单总量增长上看，增速放缓的趋势愈加显着——2019年到2020年，昭衍新药在手订单限制从10.4亿元变为17亿元，到2021年增长到了29亿元，再到2022年的44亿元，新订单金额增长相称显着，而到2023年一季度订单总限制也只消46亿元，增长显着放缓。

相通的，国内CXO龙头、“药明系”成员药明生物在2023年投资者盛开日就曾显现，本年上半年该公司的订单数目暴减，到5月底只消25个，而往年皆有120到130个新订单。

另一个CXO龙头凯莱英早在2022年底就开释出新一年营收增长瞻望将大减40%的信号。

在其背后是中国CXO规模，乃至总共蜕变药规模的危境。

Wind数据娇傲，2023年第一季度中国CXO营业收入破碎了200亿元，关联词增速仅为10.58%，同比上年的63.87%，下降了50%以上。

2019年至2023年第一季度中国CXO企业营业收入变化情况。

来自：Wind

以前几年中国CXO资格了快速增长，如今行业发展搁浅，讲求起职责来，山公应该承担的部分是较少的，更大的锅还要以前几年蜕变药的成本泡沫来背。

卖水的生意不应是投契

以前几年，为了抵御疫情，中国蜕变药研发的浪漫也达到了顶峰。

“以前感染性疾病的蜕变药（1.1类）研发的表情很少，每年一般只消几个，灵长类本质动物用量很有限。”病毒学人人常荣山告诉虎嗅，疫情暴发以后，大宗新冠疫苗、诊疗用药表情（全部皆是1.1类蜕变药）涌入，立项数目上有50-100倍以上的增长，况且这些项谋划临床前琢磨一般皆需要灵长类本质动物，这径直导致了灵长类本质动物豪恣的商场需求。

常荣山向虎嗅指出，从历史上看，这类药物研发顺利一般皆需要10年以上，人人大流行病从来皆莫得杰出3年的，一哄而散的结局就是明摆着的，泡沫终将松弛，山公的需求因此亦然来得快，消亡得更快。

凭证智琢磨诘统计数据，2020年，中国在新冠医药研发上恳求的专利数就杰出了4400个，远远起首其他国度，临了拿平直的专利授权数目为697个，也实在是人人其他国度的总数。现时中国有14款新冠疫苗、6款新冠殊效药获批要紧使用或附条款上市。即等于新冠疫情照旧转机为“乙类乙管”，照旧有新冠疫苗在研发中。

人人新冠疫苗、殊效药竞赛有其积极道理道理，客不雅上也确乎变成了资源挤兑、滥用，以及蜕变药赛说念的过热。

在疫情暴发之初，许多拿到投资的创业者，皆是王老五骗子来到中国的，莫得团队、莫得本质室，许多管事皆是交给CXO来操作的。这也使得CXO赛说念越来越火热，还被投资东说念主戏称为蜕变药掘金路上的“卖水东说念主”，从而受到热捧。

CXO赛说念投资太火热了，就连极度垂直的本质动物供应商上市，皆不错拿到100倍以上的PE（市盈率，常用来反馈估值水护理投资风险）值。其中昭衍新药2021年9月底PE值曾经高达150倍；这一年头，药明康德的PE值一度高达175倍；康龙化成的PE值历史上曾经冲到155倍的高值。

这种带有投契性质的行径，也给企业带来重大的功绩压力。

一般来说，PE值在50到100之间，就需要每年的功绩有50%到100%的增长来提拔股价。这亦然昭衍新药等CXO遴荐将本质猴定为公允价值的原因场地。在本质猴价钱暴涨的时分，这种操作不错好意思化企业功绩，当本质猴价钱下滑时，不可幸免会遭反噬。

况且公允价值本人策画方式磨蹭，也增多了潜在风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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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根上说，昭衍新药现时骑“猴”难下，亦然其时在高估值之下饮鸩而死的着力。

电影《猩球崛起》剧照

如今，中国蜕变药融资泡沫松弛，蜕变药研发的主力生物技能公司也开动揣时度力过日子，CXO也不可幸免地会堕入阶段性费劲。关联词山公的价钱还莫得澈底复原到疫情前的水平。

“这是商场行径，那些想正本想在潮头淘金的几百家企业现时吃到苦果了。”常荣山向虎嗅暗示，除开第一批获批上市的4家疫苗企业，2020到2021年间，社会成本大宗干与“新冠诊疗家具”，不管是已获批的照旧未获批的，皆错过了商场的红利期，申报率皆曲直常低的，皆远低于IVD（体外会诊家具）行业。又因为此前估值过高，还不太可能再拿到后续投资。95%的表情被动中止，投资东说念主损失在千亿以上。而新进场的创业者，也不得不承受本质猴等资源加价带来的成本压力。

这种态势照旧触及了总共生物医药行业了，那些“非新冠表情”在3年疫情时代时断时续，好退却易熬到不错让米下锅的时分，米市上没米了，投融资堕入了恶性轮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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毫无疑问，当下正是人人医药行业的高深时刻，新冠疫苗、殊效药商场衰败，蜕变药研发进入瓶颈期，老药降价成了人人趋势，药企得益越来越难了。不外，疫情也留住了“重视遗产”。

常荣山告诉虎嗅，RSV（呼吸说念合胞病毒）、流感等、狂犬病、水痘、导致赤子泻肚的轮状病毒等，以前皆莫得得到应有的喜爱，现时成本商场开动执意到了这类传染病背后的商场后劲，当下，相干疫苗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投资。

而mRNA疫苗等新技能阶梯，在新冠疫情中一鸣惊东说念主，表示了多数创业公司，尽管没能在国内新冠疫情中博得头彩，关联词，从2022年底开动，这些公司皆接踵转向了肿瘤诊疗、流感（四价流感 mRNA 疫苗照旧上了临床历练）、狂犬病（mRNA 疫苗照旧作念到了三期）等疾病防患，推崇神速，充分展示了国内民餬口物制药企业的活力与拼搏精神。

这些新行业的崛起对本质猴、CXO，乃至总共生物医药产业，孝敬了新的机遇。

电影《猩球崛起》剧照

同期，商场投契泡沫消亡后，头部CXO企业仍然是被看好的。

毕竟，比较刚转入CXO赛说念、手法荒原的生物技能公司，限制较小的、还没法靠限制效应有用镌汰成本的同业，龙头CXO无疑更有竞争力。而从人人来看，中国的“工程师红利”、本质猴价钱上风，对外洋生物技能公司也照旧有眩惑力的。

事实上，在列国政府荧惑下，人人在研新药数目照旧在快速增长。凭证药智网数据，仅在中国，2023年上半年药审部分受理的要进入临床阶段的新药恳求照旧有8000多个，同比涨幅杰出40%。

增长背后蕴含的对CXO服务的需求仍相称可不雅。据Frost&Sullivan讲述，人人仅聚焦研发设施的CRO商场限制到2024年就有960亿好意思元，其中非临床安全性评价的商场限制到2024年将达87亿好意思元，2019年至2024年的年均复合增长率为12.5%，杰出人人水平。

“医药产业内容上照旧制药业。”有行业东说念主士向虎嗅暗示，在这个规模，中国凭借“工程师红利”和资源上风，在人人竞争中是有其上风的。加上，龙头企业手里的本质猴，商场竞争力不仅有，况且很强。

因此，即等于对现时堕入发展逆境的昭衍新药等CXO，分析东说念主士也倾向觉得费劲是短期的。中邮证券等机构也在研报中指出，跟着产能的逐步开释，至少龙头CXO手中订单会很快滚动为收入。